拉杰一直记得刚到西雅图办公室那一天内心所产生的那种特别感觉：在班加罗尔时，他刚踏入走廊，就被同事们拽到茶水间，众人一边喝茶，一边在咖喱的香味里随便聊聊天，就把新功能的方案给确定下来了，不过到了这儿，他却呆呆地盯着Outlook里那条写着“下周二下午2点咖啡会议”的邀请——就连闲聊都得跟推进项目似的，得提前把时间给安排好？

他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感受的人，

那些在印度职场中很擅长应对各种情况的精英，刚进入美国的办公室时，就好像一下子没站稳似的——尽管他们的技术能力并不比别人差，可总是在那种看不见的文化阻碍面前一次次地遇到困难。

印度人慢慢走进硅谷管理层时，基层的同伴们在茶水间里暗暗觉得疑惑，

拉杰一直都记得，在班加罗尔的那个办公室里，吃午饭的时候，咖喱的香气当中常常隐藏着半个项目的解决办法；在茶水间里随便聊起的那些点子，到了下午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团队的实际行动，可是到了亚马逊这里，工位被耳机分隔成了一个个孤立的地方，就连问一句“周末去哪里”都好像是在打扰别人。

以前他很喜欢带咖喱便当，后来邻座跟他说：“那个味道会影响别人，”于是他试着改带三明治，没想到同事们宁愿对着电脑吃冷掉的饭，也不愿意一起聊聊天，那些在印度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小习惯，到了这里全都变成了忌讳。

最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职场中那些复杂的关系。在印度他称呼前辈为“bhaiya”，下属则叫他“didi”，即使上下级关系清清楚楚，彼此之间却有种像家人一样的亲近感；而到了美国，经理对他说“别叫我鲍勃先生，叫我鲍勃就好”，结果怎样呢？当他分享老家遭遇洪水的消息时，那位经理竟然低着头开始刷起了邮件。

有那么一回，他弄周末集体活动，想拉近团队关系，结果收到HR提醒，称有员工投诉他占用私人时间，之后美国同事不参加他生日聚会，他这才突然明白，这儿的公平说白了就是情感上大家都各自打着小算盘。

作业模式的碰撞变得更直接了，在印度人们一般会先跟合作方一块儿喝杯茶，通过这种方式来建立相互之间的信任，接着再去讨论合同的具体细节；而美国的客户常常会直接说：“把流程说明发给我，按照步骤做就行，”有一回一个团队为了加快进度，急忙修改了代码，却没走正常的审批流程，最终致使全体人员都收到了警告。

最具讽刺意味的就是身份认同这事儿，有个中国同事曾经被建议改用英文名字，可后来他发现，微软CEO那带有咖喱味的英语反倒成了“高层身份的象征”，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懂，印度的那些高管们之所以能那么灵活地运用美式规则，是因为他们掌控着权力的杠杆，而普通员工就只能被动地被规则推着往前走。

这里边还存在更加复杂的实际情况，印度团队虽然能够承接全球大部分的IT服务，却常常因为文化差异而导致项目出现问题，就像那次著名的航空事故调查一样，不少印度工程师曾经提出过安全方面的担忧，但却被上级以“按流程来”为由给压制了下去。

当美国用流程消灭人情时，是否在扼杀创新？当印度用集体捆绑效率时，是不是在复制职场阶级？或许答案藏在华为的跨文化导师制里，藏在谷歌新增的“文化适应性考核”里。

全球化并非让恒河的水往密西西比河流，而是一起开拓出一条能接纳所有支流的新航道，就如同拉杰在预约咖啡的时候顺便说上一句“要是突然有灵感，随时可以敲我的工位”——职场文明的最终较量从预约咖啡那时候就已经默默开始了，要等到人类的协作基因再次被唤醒才会真正结束。